苏甜在听到关门声后才慢慢走到窗户边，和陈榷间的互相避让似乎成为了两人的习惯，就算两人间的情愫在慢慢发酵，可总会很好的压抑下来，就像是他们站在席卷而来的浪潮里，而他们也知道最终的尽头是高耸入天的大坝。
他们攀爬不过大坝。
苏甜在心里衡量着演戏与爱情，没有答案，她有时候在想这两样其实并不冲突，可身处圈子里的一对对分开的情侣又在诉说着另外的故事。
陈榷的眼神里少了之前的离群，多了烟火，多了些念想，苏甜原先不确定陈榷是否是想要发展一段关系，可听到关门声，她想，陈榷的想法其实还是一样的。
陈榷没有开灯。
他的酒店房间视野开阔，可以看见这座富含往日香江色彩城市的大半，自然也有窗外的光洒进来。
他凝望着这座看着熟悉，其实早已陌生的城市。
【想谈恋爱就谈，等你老了，可不会有苏甜等着你的。】
【天雀仔，把握住当下，就像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！】
“下一秒，那儿会有灯光喷泉！”陈榷的手指放在窗户的玻璃上，指着远处的一个广场怔怔出神。
就在他刚刚说完的时候，五彩缤纷的喷泉喷上了半空，而后又哗啦落下，伴随着灯光起伏，喷泉也随之而起伏。
【你不会离开这个世界。】
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这么多，尽情享受当下，难道不好吗？】
“当人开始用尽情麻痹自己的时候，就代表着他已经活的像是滩难泥了，而且.......我看得出来，经过郑里之后，她更渴望的是自己的事业，这是一件好事。”
【难道你是渣男？】
【会伤害到苏甜？】
【我现在才发现，你看起来洒脱随性，其实最忸怩和纠结。】
陈榷笑了：“我忸怩纠结？你用错词语了。”
【就像是你买一瓶水，你会看原料，看生产日期，看摆放的位置，你会想是不是如果商家故意更改一些信息，你会想自己拿走这一瓶是不是最后一瓶，你会想自己究竟是喜欢这个包装，还是这个水的味道，或者其实应该去买纯净水。】
【就只是一瓶水，拿起来给钱。】
【就像是看剧本，角色故事线ok，那就拍板，不会是你所说，公司决定就好，公司真的给你安排一个逻辑不通，完全是工具人的角色，你又会想其实什么演员都可以来演这个角色，需要自己吗？】
【其实就是一段关系，你们看上眼，那就好，互相不顺眼，那就分开，这就是需要谈恋爱才会知道，到底是灵魂，还是一时的荷尔蒙，而你永远抗拒，你到最后都不会有一个根。】
陈榷到最后只是说了一句，你该去当辩论手的。
脑海里的声音只是笑了笑。
究竟有没有听进去，只有陈榷自己知道。
陈榷打开一旁的灯，顺势靠在沙发里准备给庄强打电话，可他动作忽然一顿，拿起庄强给他的一个平板，打开搜索，往里输入了一个名字。
莫循。
《请搜索关键词的男主，签约在功夫影业，毕业于上戏，微博的粉丝数量达到了四千五百多万，一个动态都可以获得上万条的评论，粉丝形容他的长相是翩翩公子，年轻演员里演技数一数二的。
陈榷跳过了赞美，一直翻到了作品一栏。
从大二开始接戏到现在19年的6年时间里，陆陆续续也有八部电视剧，两部电影和一个综艺。
第一部戏，参演《灵魂摆渡》的冬青而获得了一定的名声。
接下来又陆续参演《琅琊榜》、《伪装者》、《欢乐颂》、《三生三世十里桃花》等影视剧，几乎是标配的爆款剧，观众眼熟之后，去年，播出的两部剧，一下子让他获得了大量的关注和粉丝。
知否中的小公爷，以及被誉为被还原的《法医秦明》。
而让他站稳脚跟的是19年上半年的一部电影，《唐人街探案》。
搭配失意的中年喜剧演员，竟然爆发出意想不到的笑点，加之逻辑在线的推理，一下斩获了15.6亿票房，再从电影院撤离之后，投入到网络播放平台，口碑又是上涨一波。
莫循的名字，隐隐约约要成为年轻演员的代表。
这个时候来主演一部职场剧，并且戏份并不多的角色，陈榷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？
但看着评分瞩目的一系列影视剧，陈榷心想，这人还真的是天选之子，以配角参演的电视剧评分不低之外，关注度也颇高，连续出镜，更是让不少人记住了他，而第一次主演的电视剧就拿下了那一年的十大网剧，这经历，妥妥的小说主角模板，让陈榷不由想到以前追更报刊上的武侠小说的男主角。
【那是没有碰上我！】
“煮熟的鸭子嘴硬！”
陈榷看着放在网站首页的莫循照片，眉目清秀，五官俊朗，微微一笑，似和煦春风轻拂，确实有他粉丝形容的翩翩公子的气质，同一眼惊艳的陈榷是完全不同的类型。
【天雀仔，完蛋！】
【苏甜，估计你都把握不住了。】
陈榷没有理会他，而是拨通了庄强的电话。
“说好下船之后打个电话，挑着十一二点给我打电话？加班费你来给？”庄强先是抱怨一句。
“那我挂了！”
陈榷刚说完，庄强已经立马叫着别，他刚刚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，开车回家：“你长相不错，今天同张卫健他们钓鱼的照片被他们放上网，他们的粉丝里也有问你是谁的，需要公司给你开一个网络平台的账号？如果后续有什么宣发的工作，你的账号也是一种渠道。”
陈榷想到了热搜网暴类型的词语拒绝了这个提议。
“我看了莫循的简介，他肯来请搜索的剧组？”
庄强闻言反而问道：“你觉着他该趁热打铁，坐稳自己刚刚步入一线的位置，应该继续去演电影？或者是展现他自己演技的类似大男主剧？”
“我只是想不通，请搜索完完全全是女性角色剧，不然也不会名字里就有三个w，对吗？他这完全是给我们公司的剧涨热度，功夫影业愿意？”
“这就是公司与公司之间的事情了.........”
陈榷可不会问这些问题，庄强忽然之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，转念便问陈榷，“你为什么忽然关注男主是谁？你想演？”
“我只是想知道好不好合作。”陈榷很快的找了一个理由。
庄强闻言觉得没什么不对，便将话题转到了今晚本来要说的话题上。
“《杀破狼》的剧本，他们寄到了公司，你回来可以看一下，但其实你不看也行，你的角色就是大佬身边的打手，我看了，好像是没有台词的，只要你动作与眼神够亮就行。”
“我听佳乐哥说，薛兆邯要用自己的团队？”
庄强并不觉得薛兆邯有什么不对，他这个咖位的演员，如果真的是和蔼可亲，那才奇怪：“就像是很多艺人的人设不能打破，一部电影里只要出现薛兆邯，那么他的动作戏就是最亮眼、最好看的，这一原则，是薛兆邯维护的，他知道钱佳乐偶尔不按套路出牌，到时候自己身边也有人。”
“你不要想太多，反正记住别抢薛兆邯的光，就算要抢，也要在没有他的片场里抢，他的权力还没有大到剪辑室里面去。”
“明白，至少要让观众记着，这部电影不只有薛兆邯一个人。”陈榷说。
“嗯......你这样理解也没错，反正你自己把握好火候。”
“还有一件事儿是云港有个新公司寄来了一个片约.........指名道姓，点了两个人的名字。”
庄强一顿，慢慢说道：“陈榷！”
“梁家徽！”
公司里如今最热，乃至是内地云港最热门的影帝演员梁家徽，要知道在拿到属于他自己的第一座影帝奖杯前，他以一个八分钟不到的配角，拿下了金像奖最佳男配角，他的风格多变，若以武功的火候来论，隐隐约约有大成，可以横扫天下的味道了。
而陈榷，目前.....仅仅查询到参演了一部电视剧。
两人从来不是一个量级的。
“我？”陈榷以为庄强是说错了。
庄强说：“没错，一个电影的片约，阿梁男主，你男二，剧本阿梁已经看过了，他说，这是他明年可以冲击影帝的剧本。”
“庄哥，你确定那家公司没有搞错？是找陈榷？不是找什么周雀？”
“我耳朵和我眼睛一样的好，那家云港的公司先是点名阿梁，后来过了两天，又点名你，就在一个小时前，给我打电话，说确定是梁家徽还有陈榷。”
“云港的？”
“对。”
“哪家公司？”
“新江艺传媒！”
“老板是谁？”
庄强沉声道：“曾新珏！”
“谁？”陈榷脑海里回忆起今晚才见过的曾新珏，一时有些晃神，那句苏甜说过的曾新珏可能是来找你的，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烁。
庄强都可以想象到陈榷此刻的神情，毕竟是他说的曾范要被踢走，曾新珏也逃不开：“你没有听错，是曾范的儿子曾新珏。
我也是今晚才知道。
云港电视台的老板的确踢走了曾范，但同曾新珏开了一家电影制作的公司，由曾新珏全权把控，曾新珏在自己老板和老爸之间，选择了老板。”
“剧本很不错，听说还是曾新珏自己写的，我本来不信，可同阿梁和曾新珏通话聊剧本之后，我确定剧本是他来写的，而且可能还是他来导。”
“他.......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。”
“其实传闻也不能全信。”
陈榷沉默了一会儿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为什么会是我？为什么会是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？”
“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，他是这样说的。”
“第一眼见到陈榷，我看见的是披着羊皮的狼混在羊群里。”
“而第二次见，我看见了披着羊皮的羊混在羊群里。”
陈榷微微蹙起眉头：“他两次说的都是羊群？”
“没错。”
其实曾新珏说的正是陈榷在演戏结束之后的心态转变，最开始进组刚刚接受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，可他始终认为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，他属于过客，而在慢慢接触周围的人，周围的事，他又不是情感缺失症，总会收到影响，特别是沉浸在角色里忽然解放的那一刻，通背猿猴这个角色成为了他与这个世界的纽带。
也让他有了转变。
可他还是自认为自己与世界有距离。
这也是脑海里的声音所说陈榷很纠结。
明明自己就是一只羊，可还是要坚持披着羊皮。
庄强不明白这两句话是因为他只以为那次生死之后，陈榷‘顿悟’了，可陈榷不一样，他有些明白了。
但他一向不喜欢表露情感，只是说了句，我知道了。
庄强问：“那你接吗？”
“我....看看剧本。”
“后天早上，你和苏甜一起的飞机，到了先来公司，你看看剧本。”
“苏甜也要回公司？”
“怎么？你担心她累着了？”
庄强随意的打趣一句换来的是电话里的沉默，他干笑两声才继续说道：“请搜索的导演要见一见苏甜，毕竟她的名声在那儿。”
“会换人吗？”陈榷问。
“那就要看明晚导演见之后的结果了，陈榷，记住一句话，只要没杀青，一切都是有可能。”
“《杀破狼》要换人？”
“暂时不会。”
“拍完《杀破狼》，我还有其他片约吗？”
“暂时没有，等你明晚回公司再细聊。”
机场里。
十二月的晨风被隔在玻璃外面。
苏甜和陈榷坐在角落里等机。
两颗脑袋凑在平板前一起电影，各自戴了一只耳机，灰色与白色的衣服靠在一起，像是在寒夜里相互依偎的两个人，那个平板就是唯一的火源。
“莫循不是也参演了《琅琊榜》，没有他？”
“你查了他的资料？”
“我看演员表里好像也没有。”
“那是第二部，我们看的是第一部。”
“哦，我以为我们看的就是第二部。”
“不识字？”
苏甜点了点屏幕，最上面出现的标题便是琅琊榜三个字。
“你想看第二部吗？”苏甜又问。
陈榷摇头。